"你自己看看,"王一腾指着地上的脚印,"这是从哪来的?"

"脚印谁都能踩!"大个子梗着脖子。

王一腾突然笑了:"行，那我问你，这片天麻值多少钱你知道不?"

"值多少?"

"一百二。这可是给医院的药材。"

"啥?"大个子瞪大眼睛。

王一腾从怀里掏出一张单子:"医院的批条子在这呢。你们要是不赔，那就去医院说理去!"

大个子脸色变了又变。这年月谁敢跟医院对着干?

"再说了,"王一腾压低声音,"你们觉得，这买卖能跟医院对着干?”

一群人面面相觑。

"大腾哥!"这时王麻子在山上喊,"这边还有一片药材让人糟蹋了!"

"还有这边!"小狗子的声音也传来。

四面八方都是后生们的喊声。大个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那....那你说咋办?"他声音都变了。

"赔钱。"王一腾说,"一分不能少。"

"凭啥?"

王一腾从衣服里掏出那支"五六式":"就凭这个。"

大河口的人倒吸一口冷气。谁也没想到他还有这等家伙。

"我这枪可是正经的。"王一腾说,"你们要是不信，咱们试试?"

"掏钱掏钱!"大个子连连摆手,"我这就回去拿钱!"

"慢着!"王一腾叫住他们,"以后这山，你们还来不来?"

"不来了不来了!"一群人连连保证。

等他们走远，张小虎才长出一口气:"大腾哥,您这是早有准备啊?"

"这山是咱们的活路。“王一腾收起枪,"要是让人把路子断了，咱这一村子人可咋活?"

几个后生从山上下来，围着王一腾直乐。

"大腾哥威武!"

"把那帮不要脸的吓跑了!"

"就是，这山头是咱的!"

王一腾摆摆手:"行了，都回自己的地方干活去。记住了，这买卖是为老百姓看病的，可不是发财的!"

几个后生笑着散了。跟了王一腾这么久，他们也学会了说话的艺术。

回村的路上，王一腾琢磨着这事。靠枪是不长久的，得教会这些后生真本事。

第二天一早，他就去找张大爷。

"张大爷，能帮个忙不?"

老人家正在院子里晾药材，听了他的想法，眼睛一亮:"行啊，我就怕这手艺失传了。不过你得跟他们说清楚，这手艺学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就这样，几个后生除了跟王一腾上山，还得去张大爷那里学本事。一天天过去，他们也渐渐开窍了。

这天晚上，王一腾在煤油灯下算账，老周突然来访。

"一腾啊,"老周兴冲冲地说,"省城那边又来生意了!"

"啥买卖?"

"医院要药材，还要野味。一个月起码要两百斤!"

王一腾心里一动。这可是个大买卖。

"周哥，这事靠谱不?"

"那还有假?"老周压低声音,"不过得抓紧。这买卖要是被人抢了去，可就没咱们的份了!"

王一腾点点头。这山里的买卖，守住了才是自己的。

守住这山头，就守住了全村人的活路。

老周带来省城的大买卖，让王一腾心里直打鼓。

那可是一个月两百斤的野味啊，光靠山下的养殖场哪够？

"得进深山打野猪。“他自言自语。

这天天还没亮，王父就被儿子收拾行装的动静吵醒了。

"又要上山？”王父披着棉袄出来,"你这孩子，前两天刚下过雨，山路滑得很。"

"爹，您放心，我有分寸。"王一腾背上猎枪,"这不是省城那边等着要货吗？"

王父叹了口气："那也得当心点，你爷爷就是......"

"知道了爹。"王一腾赶紧打断他的话。爷爷当年被野猪顶下山崖的事，他可不想再提。

刚出院子，就看见张小虎在门口等着。这小子穿着件打了补丁的棉袄，搓着手直跺脚。

"这么早就来了？"王一腾问。

"可不是，我寻思着今儿个得进深山，就早点来了。"张小虎搓着手说,"昨晚连做梦都是野猪。"

王一腾看了看天色："走吧，趁着天还没亮。"

两人往山里钻。山路湿滑，张小虎跟在后面，一路上差点摔了好几跤。

"大腾哥，咱们这是上哪啊？“张小虎气喘吁吁地问。

"后山。"王一腾头也不回,"这会儿快入冬了，野猪都爱往深山里钻。"

"那咱们今天打算打几头？"

"看运气。"王一腾说,"不过得多打点，不然省城那边的生意可就黄了。"

张小虎吞了吞口水。他可是亲眼见过野猪的厉害。上个月，一头老公猪把生产队的玉米地拱得一塌糊涂，连根碗口粗的树都给拱倒了。

"您放心，我肯定听您指挥。”他赶紧保证。

走了大半天，两人都累得不行。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糟了,"张小虎看着乌黑的天,"这是要下雨啊。"

话音未落，豆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跟我来！"王一腾拉着他往山坡上走,"那边有个山洞，咱们先避避雨。"

到了山洞里，张小虎赶紧生了堆火。王一腾从破帆布包里掏出两个白面馒头。

"吃点吧,"他递给张小虎一个,"看这雨，今晚怕是得在这过夜了。"

这年月能吃上白面馒头可不容易。张小虎接过来，小心翼翼地啃着，生怕一口就没了。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山洞里却暖烘烘的。

"大腾哥,"张小虎犹豫了半天，终于开口,"我能问您点事不？"

"说吧。"王一腾往火堆里添了根柴。

"就是那天在山上遇见的那个陆琳琳......"

王一腾的手顿了一下：“问这个干啥？"

"我就是好奇,"张小虎挠挠头,"您和她到底是啥关系？村里人都说......"

"村里人咋说？"

"说您本来是要去城里的，就因为她......"

王一腾叹了口气：”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那您后悔不？“张小虎追问,"要是当初去了城里，说不定......"

"后悔？”王一腾笑了,"有啥好后悔的。你看看这山，多少人靠它吃饭？要是我去了城里，你们这些后生能学到这些本事？"

张小虎若有所思："您是说，这才是您想要的？"

"我刚开始打猎的时候，也是个愣头青,"王一腾说,"后来慢慢明白了，这山里有它的规矩，得学会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