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后生掏出破本子记着，认真得很。

走到一片杜仲林，王一腾正要教他们剥树皮，突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陆琳琳，带着几个知青又来采药了。

王一腾赶紧带着人绕道走了。这山这么大，犯不着老撞见。

晚上，他坐在煤油灯下算账。养殖场和药材都有了起色，但要真正做大还早。

"的教会这些后生，“他自言自语，”不然这买卖做不大。"

第二天，他特意去找张大爷，请老人家教几个后生认药。

"好啊，"张大爷高兴地说，”我这把老骨头，就怕这手艺没人传承。你小子有这心思，说明是个有心人。"

就这样，几个后生除了跟着上山，还得去张大爷那里学认药。老人家教得认真，一点都不含糊。

"记住了，"张大爷说，”这药材可不是闹着玩的。采错了，那是要命的事。"

一个月下来，几个后生总算学出点样子。李大壮会选种兔了，小狗子会配草料了，就连最笨的王麻子也认得七八种药材了。

这天晚上，王父看着院子里忙活的几个后生，对王母说：“咱们这儿子，总算找着门路了。"

王母抹着眼泪：”可不是，现在多懂事。你看他教这些后生，多有耐心。"

"就是得当心点，“王父叹口气，”这年月，干啥都不容易。"

王一腾听着父母的话，心里暖暖的。把这买卖做大，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但他不急。这山就在这，药材就在这，慢慢来，总会有出头的日子。

何况现在有了帮手，有了张大爷教导，还有老周帮衬，这买卖肯定能成。

至于别的事，比如王小飞，都跟他没关系了。他的路，就在这山里。

寒风透过门缝往屋里灌。王一腾缩了缩脖子，继续在煤油灯下写他的账本。

自从上次在山上遇见陆琳琳,他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心里那些往事就跟翻了的稀饭一样，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咱这是咋了?“他自言自语道,"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还惦记啥?"

正想着陆琳琳的事，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大腾哥！大腾哥!"张小虎在院子里大喊。

"大半夜的嚷嚷啥?"王一腾放下铅笔,"吵得隔壁刘寡妇家的老母鸡都叫唤了!"

张小虎气喘吁吁地推开门:"不好了！那帮外村人又要来咱们的山了!"

王一腾眉头一皱:"咋回事?"

"李大壮刚从大河口那边回来。"张小虎脸都急红了,"说是那帮人明天要来咱们这片山采药。那个穿的确良的大个子还放话,说这山是公社的，谁也不能拦着!"

王一腾站起身来。他知道张小虎说的是谁。那个大个子上次就来找过茬，还是冲着野味生意来的。

"他们几个人?"

"听说有七八个，都背着枪呢!"张小虎搓着手说,"而且还说啥，咱们这是资本主义尾巴，得割一割!"

"放屁!"王一腾骂道,"咱这是给医院送药！是为人民服务!"

这年月“资本主义尾巴”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帮人明显是想来抢地盘。

"去，把后生们都叫来。就说我有事商量。"

张小虎一溜烟跑了。

王一腾坐回煤油灯前，心里直打鼓。这山里的买卖来之不易，可不能让人糟蹋了。

不一会儿工夫，李大壮、王麻子、小狗子几个后生都来了。一个个穿着打着补丁的棉袄，搓着手往煤炉边上凑。

"啥情况?"李大壮问。

王一腾把事情说了。

"这帮不要脸的!"小狗子一拍大腿,"想来抢咱们的买卖!"

"就是!"王麻子也附和,"咱这山头，可是跟张大爷学了大半年才认全的药材!"

王一腾看着这群跟了他半年的后生，心里一暖。这些人虽然没啥文化，但都是实在人。

"你们都学了些啥本事?"他问。

"我认得十几种药材。"王麻子第一个说,"尤其是那个天麻，一眼就能看出好坏。"

"我会分辨野兔的公母了。"小狗子也不甘示弱,"而且还知道哪只适合留种。"

"我能爬树采杜仲!"李大壮挺直腰板。

王一腾点点头:"那好，明天咱们就让他们开开眼。"

"咋开眼?"张小虎好奇地问。

"你们几个听好了。“王一腾压低声音,"明儿个天不亮就起来，在山上各找个地方埋伏着。"

几个后生凑近了听。

"你们躲好了，看我使眼色再出来。要让那帮人知道，这山头是有主的!"

"得嘞!"几个后生摩拳擦掌。

第二天天还没亮，王一腾就带着人守在山脚下。

"冷死了!"小狗子哈着气。

"少废话!"王一腾低声说,"都记住自己的位置。"

太阳刚露头，远处就来了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果然是那个穿"的确良"的大个子。

"哟，这不是王老板吗?"大个子叼着烟卷，阴阳怪气地说,"这是来迎接我们的?"

王一腾没搭理他。

"同志，你们这是打算干啥?"他问得客客气气的。这年月，称呼可马虎不得。

"采药呗。"大个子吐了口烟圈,"这山是人民公社的，又不是你家开的。"

"采药可以,"王一腾说,"不过得懂规矩。"

"啥规矩?"大个子瞪眼。

王一腾指着路边一株小草:"你知道这是啥药材不?"

"废话，当然是药材!"

"那你说说是啥药?"

大个子语塞了。

"不认得?"王一腾冷笑,"你知道采错了会出人命不?"

"少来这套,"大个子啐了一口,"你以为就你懂啊?"

"那行。"王一腾说,"你们采，我看着。要是出了事，别说我没提醒!"

这时，李大壮突然从山上跑下来:"大腾哥！不好了！东边那片天麻，全让人祸害了!"

王一腾脸色一沉:"带我去看看。"

到了地方，只见一片狼藉。新发的天麻全被连根拔起，扔得到处都是。

"他娘的！"张小虎骂道,"这是存心来找茬的!"

王一腾蹲下身子，仔细看着地上的脚印。都是新的，而且往大河口方向去了。

"好啊,"他站起身,"你们是存心找茬来的!"

大个子脸色变了:"关我们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