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清风，扫不去过去的尘埃。

街道的两旁，村民早已架好木材，当地平线照射到村子的时候，村民们纷纷点燃木材，熊熊的大火在马路中央也能感受得到。

这有烧去污秽的仪式，陈默蹲在一个小店的门口，看着眼前的一幕，突然好笑地想到，那如果先辈想回家，又要怎么回去呢？但陈默又想，也许这种火只对那些污秽有效，对该归家的人来说，这反而是接风洗尘的一种洗礼，谁又知道呢。

陈默最近几天看到了很多的归乡人，有的人已经有了小轿车，可谓是无限风光，有的人一回来就炫耀起自己在外面过得有多么的体面风光，但在陈默看来，那辆淤泥堆积在车轮和后背上的大巴车，才是大多数浪子回家最好的证明和隧道。

清明不应该悲伤，开心一点，其实没什么不好的。

早上六点太阳刚出现微光的时候，陈默就看到了守在站台等亲人的老人们。

对于大部分老人来说，也许清明和过年会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候，因为这个时候那些在外漂泊的浪子才会回家，虽然时间短，却无比珍惜。

陈默五点半就起了床，心中忍不住唾骂着正在家里睡觉的死老爸，昨天明明说好买好草棒来迎接先辈，结果居然忘了，还摆出与我无关地表情说出“反正都是烧火，随便割点草也是一样”，结果就是，家里瞬间“爆炸”，陈凯歌和陈玉忠更是直接爆发，骂得陈鸿如里外不是人，陈鸿如也是完美的发挥着他不服输的精神，绝不认输地和两人互怼了起来。

陈默之后就睡不着觉了，只能无奈地去买草棒去了，当走到一半，突然想起，卖草棒的门店要七点半才开门，结果就是陈默在店门口无聊地蹲了快一个小时，不过好在有手机打消时间，不然恐怕得无聊死。

陈默买完草棒回家的路上，碰见了陈思涵书记，只见陈书记此时正在和一户人家互论一些事物。

陈书记带着小眼睛，认真地对眼前的两小口说道：“不是不让你们烧，只是你家位置离山里太近了，我怕等下大火一把燃起来，那就完蛋了啊！”

那两小口怒斥道：“这是我家，我想怎么弄就怎么弄，你们这些当官的，懂什么！”

陈书记忍不住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从六点忙碌到现在，劝了很多人家改变烧草的地方，但自然也受到了很多的唾骂和排挤，没办法，谁叫前几十年村里发生了很多不良的现象，导致村里人对当官的没一个好印象，就连陈默其实也是如此，但陈书记的风评在村里其实挺好的，娇娇还一直说陈书记这种人百年难遇，所以在陈默潜意识里，陈书记是一个很不错的人。

陈书记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没办法啊，上面说了，最近烧山严重，不让村民轻易放火，希望大家也都能理解理解我，我也不想难堪是不是。”

两小口到最后也没有被说动，没办法，陈书记再一次使用了无奈的暴力解决，但骂声也又多了一个。

陈书记除了叹息别无其他选项。

陈书记看到远处的陈默，立马叫住了陈默，陈默回头一看，陈书记便跑到了陈默旁边，脸上带笑的说道：“我刚好要去你们那一下，顺路一下。”

陈默很想吐槽说“你根本就是忘记路怎么走了吧”，不过怎么都是书记，这么问就太不给面子了。

陈书记忍不住感叹道：“还真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啊！”

陈默忍不住说道：“书记，既然劝不了，你不要劝呗，你这么执着干嘛。”

陈书记笑道：“万无一失嘛，等下着火了，后悔都来不及，更何况村里的救灾能力太差，如果燃起大火，根本灭不掉！”

陈默的童心里没想这么多，突然好奇地对陈书记问道：“书记，村里人说你是大学毕业的。”

陈书记尬笑地摇了摇头说道：“二本大学，没什么可说的。”

“你啊，好好学习，以后出去了，考个一本大学，村里也沾光。”

“一本很难吗？”

陈书记笑了笑，说道：“如果以后有机会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外面的世界怎么样？”

“嗯……很大，也很美，有吃不完的美食，和停不下的歌声。”

“居然那么好，那你为什么要来村里当书记啊。”

陈书记笑道：“报恩啊，村里人对我有恩，你叔叔我这大学如果没有村里人帮助，早就辍学打工了。”

陈默很难理解报恩这个词，但他知道，陈书记和语文老师一样，都是将心埋葬在这里的人，他们不输网络上那些勇敢无畏的英雄，但陈默突然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视频，里面说道一句话让陈默印象深刻，“拿了钱的‘英雄’不是英雄，在人们看来，英雄只能拾金不昧”英雄二字有时甚至是一种负担，压垮着某些拥有正义之心的人。

陈书记看着巍峨的大山，和初露山腰的红日，嘴角微笑道：“我希望村里人年轻一辈能够走出大山，我希望村里能变得更加富裕，我希望，村还是那个村！”

“你千万不要像你爸一样，你爸……唉，就是不要像你爸学习就对了！”

陈默目视着前方，思绪早已飞出不知何处。

陈默思考着自己要不要再去看看，陈默思考着祭祀台旁边的地形，之前因为一场大雨，将那里的山地都凸显了出来，村民为了防止再出现洪涝，在山上种了一些生长速度很快的大树，还建了一些围墙挡水，陈默想着自己能不能倚靠这些围墙去围观看一下，看一眼就离开，陈默如此想着。

陈书记在陈默村的村子里开始教导，陈默也将草棒给了陈凯歌，也不知道怎么的，陈凯歌一见到陈书记就立马上前打招呼，还在旁边开始嘘寒问暖了起来，看着两人相谈甚欢，陈默有点意外，不过也没有说什么，陈默吃完了面条便向君君家走去。

娇娇此时正傻笑的看着手里的电视剧，陈默走上去问道：“君君在家吗？”

娇娇猛的往背后吼叫道：“君君，陈默来找你了。”

娇娇看着陈默，忍不住笑道：“你这名字不好，以后改一下，陈默音很像沉默，你们应该有学。”

陈默不以为然的说道：“我觉得这名字挺好的，也挺适合我。”

君君很快便出来了，随即两人又找了巴饼，这无聊的一天恐怕又将献给网游，但也没有办法，能去的地方实在太少了，除了那么些地方，其他别无可去，陈默又不喜欢打篮球，所以也只能去网吧打消一天的时间。

坐到主机面前，陈默再一次陷入了幻想中，陈默每次都会去看看精美的动漫图和风景图，每当一看，陈默总会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好像自己的前半生也和他们一样眺望着浩瀚星空，去看着巍峨的大山，去感受世界的美好。

但幻想终究是要被现实击碎，陈默也要被迫进行机械式的玩起网游，刷起那些无聊至极的经验包，陈默觉得有点无聊了，特别无聊；抿了抿嘴，便往吧台走去，今天志通居然没来，来的是一个有点肥胖的油腻大叔，陈默好奇的问大叔：“志通今天怎么没来。”

大叔回答道：“志通被叫出去做事，今天请假。”

陈默点了点头，他没有问志通去干什么了，要多久才回来，因为他知道，哪怕问出来也没用，也没有意义，但陈默知道一点，他会回来的，就像《边城》里翠翠等傩送一样，虽然结局没用说，但她知道他会回来的，这点她（他）从不怀疑。

巴饼对着隔了一个身位的君君怒喷道：“冲啊，你怕什么啊！”

他们两人此时正在玩爆破模式，对着躲在大门后苟着的君君，巴饼差点就要将键盘砸去。

陈默刚想上去让巴饼消消气，却看到了晓斌带着一群人来上网。

像陈默这样的“社会人”并不少，大多数甚至认为这是一种耍帅，一种能在班里宣誓地位的重要途径之一，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其实也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比如王壮，他一般都只欺负那些不去网吧的人，就比如润楠那种一看就是老实人设定的……

在晓斌后面，陈默赫然看到了王壮和他的两个小弟，晓斌好像还请他们上了网。

王壮等人也看到了陈默，倒不是很意外，特别是看到陈默，村里这个年纪的谁不知道他，可谓是野孩子的天花板了，其实这也没办法，家庭buff加持，其他人至少还有父母或者爷爷奶奶管，他这个，直接就是散养的。

王壮坐到了巴饼旁边，晓斌则是坐到了君君旁边，说实在的，也是够巧，可能是因为清明需要劳动力，早晨网吧里居然有很多的空位机，陈默想安静点，所以找了一个位置比较偏僻的，可结果却作茧自缚了起来，陈默戴起耳机，有一种不入凡尘的既视感。

以陈默为中点分成两派，巴饼和大壮一派，晓斌和君君一派，巴饼和大壮玩得火热，君君和四人也玩得开心不已，也不知是哪个傻逼说要创房单挑，结果就成了互相喷的节奏，谁都不服谁，楞是有一种争夺大哥的士气。

巴饼天生爱面子，他这一生只服过那么几个人，其中有雨涵和陈默，雨涵是待人和成绩，陈默是游戏技术和善解人意的为人处世，常喜不怒的性格让巴饼都感觉很舒服，而君君一直和他拌嘴，可谓是让他一直很不爽了。

男生在什么领域都能出现失败，但游戏这方面绝对不能认怂，比如班里时常出现不服对方比自己游戏技术好，然后出现的口角，游戏输了是一时的，如果在气势上输了，那就是真的输了！

陈默呆若木鸡的目视着两伙人，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有意思了起来，看着巴饼拿着狙一直对着中门，陈默就忍不住想笑，如果是他巴饼早就没了，陈默看了看君君，君君时不时蹲，走，蹲，走，差点没让陈默笑喷，唯一有亮点的居然是晓斌，虽然甩狙的技术准星很差，但速度还是有的，意识也很好，算是这群人中算比较会玩的，王壮技术也不错，但怎么说呢，动不动就切枪，被打死切枪的手指还没停下。

陈默看久了，居然有点小手痒，但很显然，这场战争他绝对不能参加，所以也只能干看着，看着窗外透进来的光束，陈默缓缓站起身，离开了网吧，走到不远处的一处街道旁的小吃店吃起了粿条，他不打算回去，反正到最后十个人会一起下机，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扯淡着今天的精彩操作和讥讽对方被自己打败的巨大喜悦，鹬蚌相斗，他没有机会插上话，也没用想插上话的想法。

与其不好讨好，还不如选择离开。

眺望远方正在准备祭祀人群，陈默好奇的心指引着前进的方向，目视着山头上的围墙，陷入到了自己的幻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