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画舫炊烟

西湖画舫的灯火倒映在阿宝的复眼里，像碎了一池的星砂。

苏九枝用粗布裹住孩子畸变的硅基骨刺，混在夜游的人群里。卖花娘提着茉莉串从舷边走过，糖炒栗子的焦香裹着琵琶声飘来，有那么一瞬，她错觉这是旧宇宙某个平凡的夏夜。

「荷叶鸡嘞——」船娘掀开蒸笼，白雾模糊了阿宝嘴边的血迹。他歪头盯着油亮的鸡腿，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苏九枝摸出最后两枚铜钱，指尖刚触到油纸包，船娘突然僵住——她的瞳孔泛起硅基蓝光，脖颈裂开菌丝缝隙。

「快走！」卖花娘猛地推开苏九枝，茉莉串炸成孢子烟雾。整艘画舫的游客同时转头，面皮下钻出硅基菌丝：「母神要见孩子...」

阿宝的骨刺突然暴涨，穿透三个菌化船客。血溅在苏九枝的银发上，烫得她发抖。这不是她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抱着孩子杀人。

第二节亡者炊火

刘婶的茶楼亮着烛光。

苏九枝踹开后门时，灶台上的菌菇粥还在冒泡。阿宝的骨刺缩回体内，蜷在她怀里吮手指，像个寻常婴孩。

「粥里加了新采的时芽。」刘婶背对着她们切香菇，案板发出规律的闷响，「能压住他体内的硅毒。」

烛火忽然摇曳。苏九枝瞥见刘婶的影子——菌丝从她裙底蔓延，正悄悄缠住梁柱。阿宝突然啼哭，朱砂痣迸发红光，照出刘婶后颈的硅基接口。

「你也被寄生了？」苏九枝暴退，星砂伞抵住门框。

案板上的香菇滚落，露出半截人类手指。刘婶转身，左脸爬满青铜树纹：「苏姑娘，菌菇粥要用活人血煨才香啊...」

伞尖刺入她胸膛的刹那，苏九枝看清灶台下的尸堆——都是白日里给她塞米汤的街坊。

第三节脐血琴音

菌丝吞没茶楼时，阿宝的哭声引来了青铜树根。

苏九枝抱着孩子跌进西湖，腥臭的湖水灌入口鼻。水底浮起无数星砂棺椁，棺盖缝隙渗出荧绿脓血，缠住她的脚踝往下拽。

「娘...」怀中的阿宝突然开口，复眼褪成正常瞳孔，硅基尖牙软化成乳牙，「冷...」

一道琴音破开水面，青铜树根应声断裂。苏九枝浮出水面时，见残月下有人坐在雷峰塔尖抚琴——白衣染血，九尾枯骨在身后摇曳，弹的正是《广陵散》缺失的最后一章。

「萧烬...」她呛出湖水，怀里的阿宝突然挣扎着向塔尖伸手。

琴声戛然而止。那身影转过头，露出和刘婶一样的青铜树纹脸：「九枝，把孩子给我。」

菌丝从塔檐垂下，织成楚昭然的脸：「你养不好他，就像当年养不好我。」

第四节断尾抉心

阿宝的哭声突然尖锐如哨。

苏九枝的狐尾不受控地绞住孩子，妖纹在皮下沸腾：「杀了他！杀了他你就能解脱！」

星砂伞插入湖水，激起千层浪。水珠凝成萧烬的虚影，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楚昭然抽走了我的情魄炼成朱砂婴，这孩子心里...住着当年的我。」

阿宝的朱砂痣突然开裂，爬出细小的青铜树根。苏九枝的银发寸寸成雪，第三条狐尾破体而出，尾尖燃着绯烟妖火。

「要救他，就斩断我的因果！」萧烬的虚影突然没入伞柄，「用这把伞，刺穿他的脐眼——」

伞尖抵住阿宝肚脐的瞬间，苏九枝看见婴儿眼底晃过一丝清明。他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擦去她脸上的湖水，咯咯笑出声。

伞坠湖底。她抱着阿宝撞向青铜树根，三条狐尾燃成焚天的火：「楚昭然！你要的债——我拿命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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