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歌沉默后进行了回忆：“云骋，星堂宣称三千年不世出的天才，星堂铸造的希望，那几位戴冕者曾极尽卑微…为她讨得了继留健美者权柄的一个机会，与仅限于天理星堂范围内行使力量的权利。”

“在她活跃的时期里，星堂铸造确实产出了许多高生产力的新东西，但他们没有专利权，过往数年就被各家魔工所吸收利用，客观的说，她的确如承诺的那样，推行了时代的一些进程，但我们继任前五十多年，她就开始销声匿迹，很少再于公开场合露面。”

“她最后直接炸塌了地窟，采取的是精准爆破摒除了对整个对地面承重结构的影响，她宣称是在处理遗物…但我们可以认为他们觉得这样的措施就能有效隐藏，而这样的措施能起到的作用更像是清扫一些遗留的、不那么明显的、能被破坏的痕迹，这些很大可能都不是那个主要的目的。”

“所以我认为他们或许已经将关键的目的物转移了。”

“那是星堂铸造，没有人可以小瞧它的底蕴，他们曾完纳了【奥】的余泽。”

晴安扶额感到几分头疼：“他们总不可能在打造一件神话武装吧。”

女士一时没有说话，数息后才带着些无奈提醒说：“这正是我担忧的事情，一击建功击退祂的安魂曲给所有人都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但至少在天理星堂里找不到证据了。”

晴安也马上意识到自己随意出口的话语其实正有着必须被正视的必要，愿望匀和中的他坐正了身姿，两手交握说：“会是这种程度的执迷不悟吗，为灭绝人类的祂送上武器，他们难道打算接受自己切实将被钉在耻辱柱上的反人类罪行。”

女士长呼出一口气，语气带上一些自嘲：“可我正是已经认定了他们就是这样的执迷不悟，所以才放任综秘海动作，不是吗。”

“虽然没有公开，但综秘海派出的武装力量包含两具「传承机甲」，装甲与它的驾驶员一直在其中两艘飞艇内同调待命，短时间里他们至少足够应对五个奇迹的冲击，但天理星堂看上去完全彻底的放弃了对抗，坦白说…这有些在预料之外。”

“我还是没有完全看懂那群星堂人。”

女士闭眼，没有让眼中的情绪显露：“我想…他们真的经过了艰难的挣扎，感受着心痛做下了我们所看到的那个决定。”

“如果他们不是那么一意孤行，所有人都还有另一个选择。”

这是她只会对晴安诉说的话。

晴安顿了顿，交握的右手放开紧成拳头，那一场议视中他坚定着自身作为王圣的立场，而现在也只以同样的坚定回答说：“我们都这样认定着，他们与我们各自选择了一份相信，但时至今日已经没有时间能被奢侈得用来等待，与用等待换来证明。”

“我们设想中星坠的前置或许没有达成，但而今我们不该再保留对他们的一丝可能性。”

“我们只能选择相信视线看得到的，我们也这样相信了，这个选项中没有愧悔，以神自居者实为罪者，他们的执拗不再被允许加入文明的思潮。”

“我们有让名为人类的‘文明’起行的责任，便要斩断这份阵痛，它是起行后不可再有的妨碍。”

晴歌接受来自晴安的安慰与提醒，她没再提，只在沉默了片刻后转而继续说：“这是最坏的预想，这颗星球上没有人比你我更清楚神话武装的力量，说实话很难想象那位理圣在久远的以前就能独自完成对这种高层次武装力量的实现架构，也为后来者点上了一盏明灯。”

晴安也有同感，他也曾为前辈的成就震撼：“的确…除记录下之外的，那位理圣应该还有着一些不被后人知晓的隐秘。”

晴歌斟酌着再次补充：“除了这个最坏的预想，也有可能是其它东西，天理星堂掌握的圣物或祭物，只是他们早为这些探寻与查找设下了超乎想象的阻力…天理星堂已经没有实体的名册，在辰昏纪以来，它的组成人员想离者离，想留者留，所有信息只存在人易磨损的记忆里，可以说他们早在等待着这一天。”

“但我相信只要还有活着的知情者存在，秘密就不可能永远被藏住。”

晴安也在脑内整理着落中的信息：“就如预案中的一样，他们被以人数等分，遣送到各议城首府的法院中受审，但我接收到信息表明天理星堂的孩子们强烈要求陪审，如若答应他们的要求，此次审判的时期将被延长得太久。”

“不过我设想了你会有的决定，认可法庭选择了一应接受。”

女士舒缓了有些紧绷的神情，第一次放松的坐进座椅的凹陷里：“那看来法庭要忙碌一段时间了，他们撬出的信息也十分重要。”

晴安敏锐的从语气中发现了微小的变化，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气：“秘海已经统计出了伤亡数据，天理星堂在事件中一共直接身亡八十一人，大部分都集中在地下结构，表面信息来看似乎是天理密室在星堂的留守者…相信以他们的作风，这也意味着向我们传递的信息，让我们更放心在外的那一部分‘天理密室’，而那些尸体将在一道秘海流程的检测后由飞艇运送到医理部进行再一次的检测与收存，但他们从中抢救出了七名年幼的幸存者，审讯的结果表明他们有可能是星堂铸造的学徒，这不具有完全的可信赖性，只是综秘海明知如此还是给出一份将他们吸纳的预案。”

女士知道秘海的意思：“他们想让这些有可能是密室学徒的孩子们看清后自己选择，因为他们总是自傲于自身的‘正确性’。”

晴安默然点头：“这也是我的想法。”

“秘海采集了仪式的残留物，与现场情况比对后分析星堂发动的符阵仪式的效果主要实现在灵知，他们推测符合条件的受体有可能被修改或清除了记忆与认知，但是无法筛别出准确的受体。”

“这背后的可能性太多，如果有关神话武装的那部分为真，或许是知情的人，或许是带走它的人。”

“他们会试着基于这个记忆侧的可能在他们关押与收容的星堂人身上进一步研究挖掘的方法，记忆有着很强的时效性，为此他们延缓了一些孩子们的转交时间，但在缺少对认知关键直接刺激的情况下并不作乐观考虑，很可能一无所获。”

女士仔细周转了心绪：“让他们尝试一下‘绘曦’与‘慧曦’这两个关键词。”

“好的，毕竟对图图苏石的监控也正是出于这些考量。”

“夏星有的抗争者的确起到了奇效，星堂之主已经不足为惧，祂的死亡而今只是时间问题，如果真有一柄神话武装，相信也不再会被送到祂的手里，但我们要对这样的武力可能发生的失落做好准备。”

姐弟二人的语气同样凝重：“得到它的人想做到什么，能做到什么。”

沉默的几息过后，女士补充说：“天理星堂掌控的圣物与祭物的信息也同样重要，过往岁月里我们所掌握的只有十一件，如果这些不是全部，那么关键信息需要从审讯与询问中获得。”

“我会基于这样的猜测追迹星堂可能的留痕。”

交谈本该到此结束，但他们本来准备的步调被夏星有有些突然的提案打乱，于是晴安还是推动了在咽喉打了几转的话语：“姐…你能果断的配合夏星有做下选择，是我远不如的果决。”

“我或许要再来一次，才有勇气做下和你一样的决定。”

“但是在答案来临的时刻，我们会一如过往般始终同在。”

…

“慧曦，我收到爷爷发来的好友申请。”

正小步走着的图图一宁突然惊讶的说道，他们已经切实靠近了那栋层叠扭转而起的巨大建筑物，但在自然控制的步幅下还是有着一段不短的距离，这为他们接下来的决定形成了一些支持。

慧曦马上回她：“我也收到了，他还附带了一条信息，说让我们不要沉迷，适时回归现实。”

然后二人发生一次默契的对视：“你还是想去图书馆吗？”

“现在没有太大的兴趣，虽然有说明书，但我还是有太多想对老师直接求证的信息。”

“我也是，那我们就此登出吧，我们可以先从爷爷那里得到更多关于愿望匀和的经验，在它开放更多功能后再回来。”

二人的虚灵体抽象出对应身形的几何状淡金色线条，然后逐渐变得透明，在一道向下的淡金色流光闪烁后消失在了这处所在，然后此处变得静谧，也丝毫没有改变过。

他们终于再次在银行内睁眼，可以看到除了二人外的他人都还是恬静地沉睡着，甚至还有一个微胖的女子扶在桌上流出了一条透亮的口水。

图图一宁赶忙回看自家起身的座椅，在看清没有任何异常后松了一口气。

慧曦礼貌地收回了视线，二人放轻动作相携往家的方向走去。

出门走进光里是不习惯的眩目，这再次提醒着世界又有了来自天上的光芒，一刻市的生态环境优异，不同的高处留停着几种三三两两结伴的飞鸟，它们终于又能点着头用喙为彼此很好地梳理羽毛，也时不时偏着头看看天上柔和的星星，像是同样好奇祂的一切。

慧曦与图图一宁沉住心气，但走出的步伐难免还是有一些急切，于是只是用了一段比先前更短的时间就又回到了图图苏石的小楼前。

小楼的大门敞开，一层的落地窗后大开了窗帘，很容易就能看到须发灰白但仍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图图苏石正坐在那一张茶桌前，他的身上套着宽松的室内袍，只是桌上的茶已经不冒热气变得冰凉，不知为何没有被泡出它的主人公趁热饮下。

慧曦二人对视一眼，图图一宁上前从小包中拿出一串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紧闭后挡住这一季寒风的房门。

慧曦紧接着将它再闭上，屋内的气温便仅有一瞬的扰动，裸露在外的肌肤开始体感到温暖，先进门的图图一宁已经脱下了熊耳朵的绒帽，她坐在鞋凳上褪下护到脚脖子的毛靴，换上室内鞋后快步跳到了图图苏石所在的茶桌旁。

慧曦紧随其后完成了差不多的流程，听到图图一宁大声报告：“爷爷！我们回来啦！”

图图苏石不再是窗外看到有些低沉呆愣的模样，脸上又挂上了温和的微笑，正随手揉了揉图图一宁的脑袋。

他看着图图一宁拿走放凉的茶水，这才对上慧曦带着探求的眼神。

他明白慧曦的意思，只是简单的地点了点头。

慧曦终于松掉卡在脖颈间的结气，感念身旁还有这样一位长者存在。

眼前出现了一些重影，他想这是因为他们又进入了某一个‘新维’。

在室外透过窗户看到的图图苏石似乎有些异常，但此刻应当不是探询的时机，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满是凝重地先说出了重点：“苏石先生，我们在愿望匀和中遇到了人愿。”

图图苏石的眼里跳出一点惊讶：“不是愿望管理人的那位？”

慧曦以同样的凝重点了点头：“这次愿望匀和的开放对怀揣秘密的人来说是一个陷阱，但我不知祂是否因我而降临。”

接着他详细阐述了在愿望匀和中的经历，特意点出了那两位被要求留待的奇特比愿形象。

这是一个普通人，甚至不那么普通的人一般都不会有的经历，图图苏石闭目细思，半晌后以严肃应他：“小慧曦，我不直接接触你话语中的那个‘秘密’，但有必要问你…”

“秘密是否与天理星堂有关？”

“秘密是否与你的‘任务’有关？”

“在你看来，你的秘密是否可以直接干系到一位秘翁为之降临？”

慧曦不需要经过太多的思考，直接了当的给出了确定的回答，他其实不介意让图图苏石知道仅与他自身相关的那部分秘密，但老人的意思显然是‘什么都不要说’。

“我相信你的判断。”

“那么在我们会合后，这就迎来了三人小队的第一个考验。”

他深深的看了慧曦一眼，却没有再多余的问话，只在思考后作出了陈述：“他们的决定太快速了，按理说你们不应该如此仓促的进入愿望匀和，这无疑是一次危机，但自然的进入又可以消除一些多疑，最后是好是坏要看我们接下来的应对。”

“天理星堂没有想到他们会大手笔到推动愿望匀和的开放来进行异常者的筛查，在这方面可以说没有丝毫准备。”

“而我虽然知道了这个信息，但也没预料到一切会在祂升态完成后马上发生，我为了一切伪装的自然做出的行动与选择也形成了疏忽，造就了你们直接登入的巧合。”

“你的嫌疑目前比被直接要求留待的那两人稍小，最理想的情况是他们正是人愿降临的因由，而你出现在那个现场真的只是一次不走运的偶然。”

他沉默了片刻：“但谁想到我们的确是天衡院想要筛出的那种异常者，我从不小看他们的敏锐与多疑，结合先前的监视，我想我们已经完全进入了那两位王圣的视线里。”

“以我对他们的了解，一次现实中的接触应该已经在计划的进程中。”

老人眼里有一丝被藏得很好的焦急，他还是以平缓地语气抽丝剥茧，作出安排：“但看起来人愿至少在第一次接触中没有选择直接对虚灵体进行探查，因为那会对人造成不可逆的伤害，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星堂关于愿望匀和的手册中有记载，愿望匀和的功能实现与覆盖范围都太广阔，这导致体内形成奇迹以下的个体不在祂用以警惕的有限递子中，中低层次的新约者在有一层包裹保护下的虚灵体不会在不受任何伤害的前提下被直接察觉道途与层次。”

“绘曦这个身份在结约所中没有注册，但我想只能主动暴露你极限层阶的事实，借此给他们记录下你的身份，由此填补上这个漏洞，也能为你往后的行动提供方便，你们选择性的透露了密室的嫌疑，这是一个很好的铺垫。”

“最为关键的是你循光者道途新约者的身份还没有直接暴露，我们还有机会作出一些补救，要知道星堂已经将近三百年再无循光者存在了。”

“这就是最致命的异常！”

“我们还是缺少了一些沟通，如果考虑进人愿降临的风险，我或许可以用道途移轨的理由将你们拉出愿望匀和。”老人说着又摇了摇头：“不对，那也太刻意了些。”

“这次的危机告诉我应该调高对你的期望…我想是时候启用一个后手了，星堂虽然没有针对愿望匀和，但是却尽力针对了一切，它为你提供的是完全饱和式的准备。”

慧曦眨了眨眼，听老者显露出一点忧愁，继续说：“密室的一件祭物，它可以一定程度改变你的道途表现，虽然这不是他的主要能力，我也不确定是否能在找上门的来者眼皮底下完全的隐藏，但可见的是它应当将能为你消减一些嫌疑，让我们还能有下一回合进行周转的余地。”

图图苏石背手起立：“正好一宁也需要使用它的一次能力，这回就一并向它索取两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