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死神vs火影》的电脑画面，陈默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右下弹出的续机时间让他明白天亮了，应该上学了。

陈默拍了拍右边呼呼大睡的君君，说道：“别睡了，今天可是开学，等下迟到了，老妖婆会叫家长的！”

陈默从破旧的沙发上站起，看着已经洗漱完的巴饼，陈默笑了笑，忍不住说道：“右边那里还没擦干净！”

巴饼用衣袖擦了擦脸。

陈默也觉得困意十足，拍了拍巴饼的肩膀，打哈欠地说道：“把君君叫起来，今天开学，我可不想第一天就被全校批评！”

陈默站在有点脏兮兮的洗漱台面前，拿起准备好的牙刷便在嘴里随便洗漱了下，用冰冷的冷水冲了冲脸，疲倦的睡意感才得以缓解。

洗完漱，陈默对着准备洗漱的君君嘲笑道：“都给你说了，撑不住就别硬撑，早上如果不是我们叫你起床，你肯定得迟到！”

君君虽然睡眼朦胧，但还是强硬地说道：“我只是因为昨天晚上没有刷出白银而伤心而已，要不是太无聊了，我肯定会通宵一个晚上的！”

陈默笑了笑，不想多说什么。

陈默习惯性地站在主管机旁等待着君君洗漱完，望着老旧的屋顶，和密不透风的围墙，陈默情不自禁的感觉到一股窒息的感觉，四周全是敲击键盘和失控的对骂声，地上散落的香烟和乌烟瘴气的环境，可谓是黑网吧的标配，也是那些不知归去何方之人的栖息地。

说不上鱼龙混杂，这里的人都活在虚拟世界里，虽然狼狈，但想了想，现实中，除了这里，他们又应该去往何处呢。

这里的人，陈默算是大部分都认识，更何况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村子又不大，来来往往其实也就那么几个人。

正在失神的陈默突然被人拍了拍肩膀，坐在主管机上的志通叼着一根已经吸得差不多的香烟笑吟吟地对着陈默说道：“今天晚上赚了多少？”

陈默和志通是老熟人了，所以并不隐瞒地说道：“三十块，如果不是被坑了，应该是五十块的！”

志通笑了笑，说道：“你这年纪不好好读书，在这玩这些狗屁游戏，没前途～啊！”志通故意把后面的音拉长，好像是经验老道的古人在对后人传道。

陈默笑了笑，望着主机上的《QQ飞车》，笑道：“你也才二十二，你怎么不去好好读书，也许读书了，你也能成为下一个马哥，当你成为了马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这有什么不好！”

志通望着《QQ飞车》的画面，笑而不语，他知道陈默听不进去，其实村里人大部分年轻人都认为读书没有用，也可以说并不是读书没用，是读书对他们来说没用，他们从小就生活在一处封闭的山区里，没见过高楼，也没有见过人来人往的车辆和人群，能看到有小轿车出现在村子里，村里人都会情不自禁地齐齐望着。

走出大山什么的，好像都成了古人应该拥有的台词。

志通问道：“你哥呢？”

“在市里，不过我想，恐怕应该是在做苦工吧。”

志通笑道：“你有没有看你哥的qq空间，你哥谈女朋友了，还挺漂亮，好像还是隔壁村的。”

陈默趴在柜台上，托着腮帮说道：“看了，我觉得挺正常的，我哥长得本来就帅，如果不是学历不高，早就和李易峰一样火了！”

“也是，你哥唱歌挺好听的，如果走娱乐圈肯定火。”

两人谈笑着遥不可期的未来，嬉笑着陷入着自己打造的虚幻世界里，也憧憬着熟人有一天能“一飞冲天”然后带他们离开这座贫穷的大山，当舔狗什么，他们早就已经不在乎了。

三人灵魂出窍地行走在大街上，有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倒地的憔悴。

君君还是一脸晕眩，对着走在中央的陈默问道：“陈默，你赚了多少钱？”

“三十，你呢？”

君君一提到这个，精神突然好了一点，揉了揉邋遢的头发，怒喷道：“那个调毛骗了我，说好的二十多，变成十块，亏老子还这么兢兢业业，陈默哥，那群主不是和你很熟吗？你看能不能让那小子把十多块还给我，至少换我三块也好啊，好歹通宵费总要有个着落吧！”

陈默沉默了下，说道：“我看情况吧，一般情况下这种骗子应该都会自己退群，群主应该也管不了吧。”

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游戏产业在国内的迅速崛起，越来越多的灰色产业诞生，比如陈默等人待着的qq群，里面几乎都是一群游戏爱好者，然后可能因为某个时间段不能玩游戏，但又为了某某游戏的经验值，就会让人代练一下，一般都是二十到五十之间，因为跑路现象多见，所以群主一般会进行管理，群主一般都是有些人脉的大佬，如果跑单，百分之六七十是得被封号的，但贪图小利，跑单的人还是一样屡见不鲜。

陈默从口袋里拿出有点过时的魅族，看了看qq里的消息，笑着对着君君说道：“你那钱可能要不回来了，不过你打的那个号被封了，也算上解气了吧！”

君君凑上去一看，怒喷道：“活该！”

陈默抿了抿嘴，不想再言语什么。

头顶杂乱无章的电线像一张张蛛网一样包裹着他们，望不到早已晨曦的太阳，看不到已经出头的未来。

正在交谈的三人，突然间，巴饼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傻愣愣地停留在原地。

陈默和君君回头问道：“怎么了吗？”

巴饼绝望地说道：“你们写了寒假作业吗？今天要收！”

本来还睡意浓浓的三人突然间清醒起来。

“我去，你怎么不早说啊！”陈默和君君咆哮道。

“我忘了啊！”

三人飞快地奔跑到学校后方的小巷子里写起了作业，这里已经是他们补作业的专业用地了，但是今天来这里补作业的不止他们三个。

王壮和他的两个小弟此时也在小巷子里疯狂地补作业，看这架势，像是要进行一场腥风血雨的杀戮一样。

王壮三人看到陈默等人蹲在路口，发出大笑的嘲讽道：“你们现在抄，肯定抄不完，你们要被老妖婆叫家长了！”

陈默斜着眼看了看肥肥胖胖的王壮，没有理会地便蹲在墙角进行了补救。

君君和巴饼也没有理会王壮和他那两个傻小弟，蹲在里面便也疯狂地抄了起来。

“我去，三本，那老妖婆布置这么多，她是人吗？”

“陈默，不能撕啊，老妖婆在放假那天说过，谁要是敢撕后面的答案就认为是作为无效，算没写！”

陈默听完，直接绝望了，差点就要咆哮起来，捂着脸，差点就要崩溃。

而就在这里，媚眸一闪，在陈默的视野里，一张憔悴苍白的脸赫然出现在陈默的视野里，那双低迷的眼神和低沉的额头在陈默的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女孩好像也注意到陈默，那张憔悴苍白的脸上竟然回以笑容。

陈默呆住了，女孩缓缓离开陈默的视野，但那双低迷的双眼却在陈默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觉得女孩和自己有点像，都是看不到未来，对生活没有希望的状态。

君君猛地拍了拍陈默的肩膀，急促地说道：“赶紧抄吧，马上就要三十五了！”

陈默回过神，抛去念想，也开始疯狂地补救起来。

早晨的阳光好像达到了最高点，春风并没有带来凉爽。

巴饼简直差点疯掉，猛地把寒假作业扔在地上，怒喷道：“不写了，不写了，写他xxx。”

陈默也忍不住呼出一口气，手颤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一样，他也不想写了，被叫家长就被叫家长吧，他不想管了！

陈默等人走出小巷里，走在学校的楼梯时，看到了王壮和他的两个小弟正在楼道上欺负润男，王壮一把抓过润男的书包，说道：“把作业给我，我作业给你，反正你成绩那么好，老师不会怪你的！”

润男想抢回书包，却被王壮那两个小弟推倒在地上。

李轩对着被自己撂倒的润男嬉笑道：“我们只是借用一下，等老师检查完，就还给你！”

阿呆肥嘟嘟的脸也赔笑地说道：“对啊，又不是不还！”

“不行啊，而且字迹不一样，老师肯定会发现的！”

君君刚想上去一脚把李轩和阿呆踹飞，只见楼梯的上面站出一个身材窈窕的女生，女生怒斥地对着王壮等人说道：“王壮，放开人家，不然我就告老师了！”

王壮嘟囔地骂出声，嘴里小声的说了句“晦气”便将书包丢给了在地上狼狈的润男。

王壮憋气地往楼梯上走去，他的两个小弟紧跟其后。

陈默不想管这些繁琐的小事，径直地往楼道上走去。

“陈默你又去网吧了！”

“我们的班长大人鼻子还是这么灵。”

“不过话说回来，都这么久了，还有烟味？”

“别人我闻不出来，但你有独特的味道！”

陈默很想问，是那种没有生气的衰仔之气吗？但话还是咽了回去。

陈默站在四年级一班的教室门口，眺望着远边冉冉升起的坎烟，他每天都会在这个时间段都会站在这里看冉冉升起的坎烟，村里的日子好像每天都重复一样，时间被卡得死死的，每个人该做什么，该什么时间睡觉，该什么时间工作规划的死死的。

大家好像都在机械的做着规定好的事情，做着连自己都不明白到底在做什么的事情。

看不到生命的尽头，看不到书里所描绘出的那种欣欣向荣的烟火气，也许这样，才更像是被抛下的地方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