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一定要一个男人保护吗？一个女人的生命里，一定要有一个共白头的男人吗？”

奚午潇抬起脑袋，改将下巴搭在奚午蔓那瘦削的肩，继续呢喃。

“他们无法理解我们，他们不愿理解我们。”

没有什么生来如此，没有什么理所应当，没有上帝规定男人保护女人。

没有谁生来该被谁征服。

“那要命的、畸形的存在之链。”

肩头越来越重，奚午蔓承受不住。

门突然被推开，一众人涌进来。

房间里原本亲热的男男女女迅速穿好衣裤，不顾彼此距离，尽快往角落挤。

唱歌的人也停了，音乐被人关掉。

静得异常。

奚午蔓试图侧身去看进来的人，被奚午潇按着肩，动不了。

“午潇小姐，带我未婚妻来这种地方，不合适吧？”穆启白的声音。

“啊——”奚午潇按着奚午蔓的肩，缓缓起身，“抱歉，先生，您这样贸然打扰我们，更不合适。”

“最近异教的暴力活动很频繁，我有义务保护我未婚妻的安全。”

“所以先生，您说我是异教徒，是吗？”奚午潇绕过桌子，慢慢向穆启白走近，步子有点不稳。

“奚家的小姐，当然不会是异教徒。”穆启白话音稍顿，语气加重些许，“前提是，那位小姐没有一颗叛逆的心。”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午潇小姐该注意一下言行举止，被人抓到把柄可不好。”

“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优越感。不要试图挑衅我，明白？”

“午潇小姐可没有资格对我说教。”

奚午潇停住脚步，侧身抓起桌上一个酒瓶，往杯中倒满酒，然后走到穆启白面前。

“听不懂人话？”奚午潇问。

在穆启白毫无畏惧的注视下，她慢慢抬臂，将酒杯举到他头顶。

灯光绚丽，杯口往下一倾，棕黄色液体瞬间被重力往下拉拽。

“现在懂了？”奚午潇往后撤步，偏偏倒倒。

穆启白用手帕擦去脸上的酒水，咬肌很明显地鼓着，凶狠开口：“您别忘了，我是奚午蔓的未婚夫，奚午承的准妹夫，奚耀航的准女婿。”

“您该庆幸您是小午蔓的未婚夫。”奚午潇放下酒杯，拿起一瓶酒，“否则，从你脸上流下来的，可就不是酒了。”

音落，奚午潇迅速转身，握着酒瓶的手用力一挥。

一声闷响，威士忌酒瓶敲在穆启白头顶。

他往后一个趔趄，被身后的人扶住，鲜红的血，从他头顶往下流。

“未婚夫先生，准妹夫先生，准女婿先生，想尝尝这酒吗？”奚午潇把酒瓶在穆启白面前晃了晃。

穆启白稳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意外没有动怒，反而很和善，好心提醒般，说：“午潇小姐，但凡我的身体素质稍微差一点，刚才就已经死了。”

“你是死是活，跟我有关系？”奚午潇若无其事。

“我要是死在这里，多少会带给您一点麻烦。”

奚午潇轻笑两声，慢慢说出一个词：“懦夫。”

轻飘飘一句，连嘲讽都嫌浪费。

她慢慢走回奚午蔓身边，突然把手中的酒瓶朝穆启白砸去。

没有刻意瞄准，瓶身偏得有点狠。

“准女婿先生。”奚午潇并不惋惜刚才没击中目标，“所以，您带这么多人过来，不是为了给我一个下马威吗？怎么，他们就看着您被欺负，没一个敢为您出头？”

“午潇小姐误会了，我只是来接我的未婚妻。”穆启白用手帕按着伤口。

“噢——”奚午潇有意拖长音，“先生以为我是会伤害手足的异教徒呢。”

穆启白还要说什么，奚午潇抬手指着他，用目光警告他闭嘴。

“五秒钟，再不滚，我保证你不会活着出去。”奚午潇口吻轻松。

倒计时已经开始。

奚午潇的五指张开，然后弯曲大拇指。

四。

三。

二。

一。

手攥成拳。

门紧紧合上，穆启白等人走得干干净净。

“对不起，蔓蔓。”奚午潇坐到奚午蔓身旁，脑袋靠在她肩上，“我有点喝多了。”

喝多。谎言。

奚午蔓懒得揭穿，懒得证实，叫了司机，又不太放心，最终还是亲自送奚午潇回住处。

钻石大道商圈最核心的地段，几乎没有专门的住宅楼。寸土寸金的地方，任何资源都被用来创造最大的价值。

而这栋楼——与IFS大楼面对面——没有一家店铺。

长长的自动扶梯，进去左右两边都是保安亭。

车走一条很隐蔽的通道，通过严格的安保检查，直达地下停车场。

奚午潇住在电梯能到达的最高层。

送奚午潇到门口，见她开门进到屋里，奚午蔓帮她带上门，才转身离开。

下了那长长的自动扶梯，抬头看着对面那栋楼上被明亮的背景凸显出来的巨大的深色字标，从天而降的雪花突然就放大。

已经有了浓浓的圣诞节的氛围，这独属于商圈的火树银花。

各家店内的圣诞树披着金装或五彩的灯光，远比宝石来得耀眼。

挂在树上的礼盒都是空的，只起一个装饰作用。

真正的礼物，在节日当天，在圣诞老人的袋子里。

圣诞礼物。

哥哥需要什么礼物？

路过的每一个橱窗里，那满目琳琅。花钱能买到的东西，可不需要她买去送到奚午承面前。

往年，她都送他什么？

不记得。

几乎没在A国过过圣诞节，几乎没认真准备过礼物。

要命。该死的同化。

奚午承根本什么都不缺，就算他有任何需要的，也不需要她操心。

在商业街就忍不住想买点什么，看见圣诞礼物，就忍不住想送一份礼物给谁。

别管这些了。先回去吧。

时候不早了，早过了乘车高峰期。长长的自动扶梯上，只有几个人。

奚午蔓感觉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远，延伸至两个极点，而地铁门开的一瞬，他们都挨到她身旁。像铁片被磁铁所吸。

地铁的每一节车厢都有空位。

尾节车厢的人最少，只有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女生，她们面对面而坐。

出于远离人群的心态，奚午蔓向尾厢走去。

近了才发现，那两个女生有点眼熟。

左边那位有一头漂亮的薄藤粉头发，金色与浅蓝色的星星发夹紧挨很高的丸子头。

右边那位普普通通，白色羽绒服，一刀切波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