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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犄角
作品:《藤蔓向上》
换源：
车身飘到帕拉斯区，进到女子俱乐部的地下车库。
这家俱乐部隶属帕拉斯女校，今晚的舞会也由校方举办，为感谢毕业校友们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
足以容纳上千人的舞厅，金碧辉煌。
二三四楼都是休息室，今晚参加舞会的人完全可以人手一间。
寄存大衣的时候，得到一条挂着钥匙的手链，用于打开相应的休息室。
奚午蔓与奚午潇只要了一把钥匙，共同进入321号房间。
进门是一间类似客厅的屋子，墨绿碎花墙布，地板铺着整块羊绒提花地毯，鞋柜、沙发、茶几、置物柜、电视、电话、直饮机，一应俱全。
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繁华之中，正中耸立着帕拉斯女校的巴洛克建筑。
窗户两侧的墙体都被打通，装着障子门，左侧的门里是更衣间与浴室，右侧是卧室。
有专门的人送来饮品、食物及奚午潇提前定制的舞会服饰。
一套戗驳领燕尾服，一套姬袖重工长裙。
黑色捻金线素缂丝面布，金色绲边，真丝里布。
腰封后面的松紧带需要奚午潇帮忙系紧。裙撑太大，也需要奚午潇帮忙穿鞋。
黑色漆皮高跟鞋，靠近脚踝的绑带缀着鲜红的宝石。
长发编为鱼骨，盘成低髻。
红宝石山茶花大大小小，在髻间、耳垂、锁骨窝，在黑蕾丝手套腕处的两片绿叶间，在中指的金戒上。
全身镜里，是奢靡浮华。
奚午潇的左手轻轻托住奚午蔓的下巴，右手为她涂上深红宝石色口红，然后移到她身后，指尖轻轻引她的脸转向镜面。
二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如果可以，我一定娶你回家。”奚午潇说。
依旧温柔的口吻，而那美丽的脸庞，没藏住狠辣的侵略性。
舞会已经开始。
舞厅内，霞蔚云蒸、柳烟花雾，那风鬟雾鬓、蛾眉曼睩。
入目皆雍容尔雅、茂林修竹，那桂馥兰香、莺歌燕舞。
零点过，春去秋来，流水落花。
众人陆续上楼，在楼梯口与门口相互道别。
奚午潇哼着最后一支舞曲，在更衣间替奚午蔓褪下繁复裙装，然后卸掉浓妆。
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有人送来睡衣，奚午蔓一缩进被窝，就很快睡着。
不过一米五宽的床，许是睡得太沉，奚午蔓一整晚都没觉得拥挤。
奚午潇比她睡得晚，比她起得早。
奚午蔓醒来的时候，被窝空掉的地方还很温暖。
而她换上挂于落地衣架的衣服，听见客厅传来声音说，咖啡送到了。
外面的门被轻轻关上，奚午蔓打开障子门，正对上奚午潇的目光。
“早。”奚午潇穿戴整齐，淡扫蛾眉。
那晏晏笑容。
昨晚没有做梦，这一下，恍忽把昨晚的缺失补齐。
奚午蔓恍恍惚惚。
“昨晚辛苦你了。”奚午潇走近奚午蔓，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我也是临时想起来还有场舞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舞伴。”
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矫揉造作，合适的只有客气的微笑。
天空阴沉，雪下得很小，一落到地面就化掉。
在俱乐部的餐厅用过早餐，奚午潇送奚午蔓到城东画廊。
车门打开，奚午蔓下车前，奚午潇叫住她，回身为她正了正帽子和口罩。
“再见。”奚午潇说，“你忙完打给我，我来接你。”
“再见，潇潇姐。”客气的回答。
画廊里挤满人，奚午蔓站在门口，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瞬间失去走进去的勇气。
而稍稍扫去恐惧，其实画廊里的人与人之间都有很大的空隙，完全可以过去。
人群话音不止，像是地铁车厢里钢轨波浪形磨损导致的高频噪音。
到处都是人。
地铁上，地铁站，出站口，停车场，马路上，到处都有人。
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在这画廊。
年轻女人身上，压迫旁人心脏的强烈香水味混杂着某种大型长毛犬的体味。
奚午蔓往里，在人群中寻找任毅鑫的身影。
“你不能总是自娱自乐。”听声音是个尖酸刻薄的男人，“你得考虑金主的感受。”
“我自己都不开心，你指望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女人火气很大。
“你有本事就不要花他的钱！”
“他给我为什么不花？我没有逼他，也不会逼他，他愿意给就给，不愿给我也不会拿刀架他脖子上。”
他们吵得面红耳赤。
奚午蔓没敢让视线在他们身上有过多停留，她不想卷入那场口舌之战。
迎面是一幅巨幅油画，蓝调时刻的A市繁华街道。
楼房与暗淡的天空同色，地面湿漉漉，映着交通信号灯的红与绿。
行人站在停止线外，遥望斑马线对面的红灯。
焦急、不耐烦，羞涩、不知所措。那些单身的，那些出双入对的，人们。
奚午蔓独自一人，同样遥望那红灯。
这红灯异常漫长，她感觉过了好几个世纪，楼房都垮掉了重新修建，道路都塌了长满杂草，可那红灯依旧，在深蓝的夜幕下夺目刺眼，宣判着是死还是活。
一只灰色那不勒斯獒犬走上斑马线，遛狗绳后，香水味浓烈的女人紧紧跟随。
奚午蔓跟上女人的步伐，死死盯着对面的绿灯。
绿灯上的小人开始一下一下地闪跳。
她加快步伐，在灯光变红之前安全离开了斑马线。
地面有很长的影子，其中一个属于她，旁边追上来的有两只犄角的影子，属于那只灰色那不勒斯獒犬。
这是陌生的街道，奚午蔓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她回身，打算原路返回。
她回身，差点撞上一个女人。
“这幅画，挂在我虚烟院子那套别墅的会客厅，一定很好看。”女人的声音，已没了之前的火气。
“这是奚午蔓的画，你只能在拍卖会上买。”男人也不似之前那样尖酸刻薄。
“为什么？在这里展出的画不都能直接买？”女人不解。
“要能直接买，早被买走了，哪轮得到你。”男人推测，“这画估摸是在这展出一段时间，提醒我们备好钱去下次的拍卖会。”
他们就聊起了拍卖会。
比起拍卖会，找到任毅鑫更重要。
奚午蔓离开那俩人，继续往里走，迅速扫视人群，寻找任毅鑫。
在那里。
一个男人摘下帽子，光亮的头皮像鸡蛋。
这家俱乐部隶属帕拉斯女校，今晚的舞会也由校方举办，为感谢毕业校友们一直以来的大力支持。
足以容纳上千人的舞厅，金碧辉煌。
二三四楼都是休息室，今晚参加舞会的人完全可以人手一间。
寄存大衣的时候，得到一条挂着钥匙的手链，用于打开相应的休息室。
奚午蔓与奚午潇只要了一把钥匙，共同进入321号房间。
进门是一间类似客厅的屋子，墨绿碎花墙布，地板铺着整块羊绒提花地毯，鞋柜、沙发、茶几、置物柜、电视、电话、直饮机，一应俱全。
巨大的落地窗外，一片繁华之中，正中耸立着帕拉斯女校的巴洛克建筑。
窗户两侧的墙体都被打通，装着障子门，左侧的门里是更衣间与浴室，右侧是卧室。
有专门的人送来饮品、食物及奚午潇提前定制的舞会服饰。
一套戗驳领燕尾服，一套姬袖重工长裙。
黑色捻金线素缂丝面布，金色绲边，真丝里布。
腰封后面的松紧带需要奚午潇帮忙系紧。裙撑太大，也需要奚午潇帮忙穿鞋。
黑色漆皮高跟鞋，靠近脚踝的绑带缀着鲜红的宝石。
长发编为鱼骨，盘成低髻。
红宝石山茶花大大小小，在髻间、耳垂、锁骨窝，在黑蕾丝手套腕处的两片绿叶间，在中指的金戒上。
全身镜里，是奢靡浮华。
奚午潇的左手轻轻托住奚午蔓的下巴，右手为她涂上深红宝石色口红，然后移到她身后，指尖轻轻引她的脸转向镜面。
二人的视线在镜中交汇。
“如果可以，我一定娶你回家。”奚午潇说。
依旧温柔的口吻，而那美丽的脸庞，没藏住狠辣的侵略性。
舞会已经开始。
舞厅内，霞蔚云蒸、柳烟花雾，那风鬟雾鬓、蛾眉曼睩。
入目皆雍容尔雅、茂林修竹，那桂馥兰香、莺歌燕舞。
零点过，春去秋来，流水落花。
众人陆续上楼，在楼梯口与门口相互道别。
奚午潇哼着最后一支舞曲，在更衣间替奚午蔓褪下繁复裙装，然后卸掉浓妆。
今天晚上就睡在这里。
有人送来睡衣，奚午蔓一缩进被窝，就很快睡着。
不过一米五宽的床，许是睡得太沉，奚午蔓一整晚都没觉得拥挤。
奚午潇比她睡得晚，比她起得早。
奚午蔓醒来的时候，被窝空掉的地方还很温暖。
而她换上挂于落地衣架的衣服，听见客厅传来声音说，咖啡送到了。
外面的门被轻轻关上，奚午蔓打开障子门，正对上奚午潇的目光。
“早。”奚午潇穿戴整齐，淡扫蛾眉。
那晏晏笑容。
昨晚没有做梦，这一下，恍忽把昨晚的缺失补齐。
奚午蔓恍恍惚惚。
“昨晚辛苦你了。”奚午潇走近奚午蔓，伸手将她鬓边的碎发轻轻撩到耳后，“我也是临时想起来还有场舞会，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舞伴。”
任何话语都显得多余、矫揉造作，合适的只有客气的微笑。
天空阴沉，雪下得很小，一落到地面就化掉。
在俱乐部的餐厅用过早餐，奚午潇送奚午蔓到城东画廊。
车门打开，奚午蔓下车前，奚午潇叫住她，回身为她正了正帽子和口罩。
“再见。”奚午潇说，“你忙完打给我，我来接你。”
“再见，潇潇姐。”客气的回答。
画廊里挤满人，奚午蔓站在门口，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瞬间失去走进去的勇气。
而稍稍扫去恐惧，其实画廊里的人与人之间都有很大的空隙，完全可以过去。
人群话音不止，像是地铁车厢里钢轨波浪形磨损导致的高频噪音。
到处都是人。
地铁上，地铁站，出站口，停车场，马路上，到处都有人。
他们从四面八方聚集在一起，在这画廊。
年轻女人身上，压迫旁人心脏的强烈香水味混杂着某种大型长毛犬的体味。
奚午蔓往里，在人群中寻找任毅鑫的身影。
“你不能总是自娱自乐。”听声音是个尖酸刻薄的男人，“你得考虑金主的感受。”
“我自己都不开心，你指望我去顾及别人的感受？”女人火气很大。
“你有本事就不要花他的钱！”
“他给我为什么不花？我没有逼他，也不会逼他，他愿意给就给，不愿给我也不会拿刀架他脖子上。”
他们吵得面红耳赤。
奚午蔓没敢让视线在他们身上有过多停留，她不想卷入那场口舌之战。
迎面是一幅巨幅油画，蓝调时刻的A市繁华街道。
楼房与暗淡的天空同色，地面湿漉漉，映着交通信号灯的红与绿。
行人站在停止线外，遥望斑马线对面的红灯。
焦急、不耐烦，羞涩、不知所措。那些单身的，那些出双入对的，人们。
奚午蔓独自一人，同样遥望那红灯。
这红灯异常漫长，她感觉过了好几个世纪，楼房都垮掉了重新修建，道路都塌了长满杂草，可那红灯依旧，在深蓝的夜幕下夺目刺眼，宣判着是死还是活。
一只灰色那不勒斯獒犬走上斑马线，遛狗绳后，香水味浓烈的女人紧紧跟随。
奚午蔓跟上女人的步伐，死死盯着对面的绿灯。
绿灯上的小人开始一下一下地闪跳。
她加快步伐，在灯光变红之前安全离开了斑马线。
地面有很长的影子，其中一个属于她，旁边追上来的有两只犄角的影子，属于那只灰色那不勒斯獒犬。
这是陌生的街道，奚午蔓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于是她回身，打算原路返回。
她回身，差点撞上一个女人。
“这幅画，挂在我虚烟院子那套别墅的会客厅，一定很好看。”女人的声音，已没了之前的火气。
“这是奚午蔓的画，你只能在拍卖会上买。”男人也不似之前那样尖酸刻薄。
“为什么？在这里展出的画不都能直接买？”女人不解。
“要能直接买，早被买走了，哪轮得到你。”男人推测，“这画估摸是在这展出一段时间，提醒我们备好钱去下次的拍卖会。”
他们就聊起了拍卖会。
比起拍卖会，找到任毅鑫更重要。
奚午蔓离开那俩人，继续往里走，迅速扫视人群，寻找任毅鑫。
在那里。
一个男人摘下帽子，光亮的头皮像鸡蛋。